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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博拉到底潜伏在哪里? |
研究人员欲通过刚果的蝙蝠寻找埃博拉病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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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热带雨林营地中,一群研究人员熬夜诱捕锤头果蝠并对其进行采样。
图片来源:K. KUPFERSCHMIDT/SCIENCE
新月初上,丛林如深海般黑暗。4个人坐在塑料椅子上,等待着。尽管天气炎热,但他们穿着长袖衬衣,戴着手套和面具。黑暗中,他们的头顶上,一张看不见的巨大的网悬挂在两树之间。他们是天空中的渔民,等待着猎物到来。
这些人正在聆听锤头果蝠短促而嘶哑的叫声。每晚,几十只雄性锤头果蝠聚集在这片位于刚果共和国北部的热带雨林地区,并用它们的叫声争夺雌性蝙蝠。锤头果蝠翼展宽至1米,是非洲最大的蝙蝠。它们可能是病毒学其中一个不解之谜的答案,即致命的埃博拉病毒到底潜伏在哪里?
这个问题困扰了研究人员40多年。1976年,埃博拉病毒突然从位于这片地区西北方向几百公里、靠近埃博拉河的丛林中出现。这种当时未知的病原体在扬布库一家小型教会医院(位于如今的刚果民主共和国)以及周围的村庄里肆虐。受害者起初出现喉咙痛、发烧、头疼和肚子疼等症状。随后,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其他腔道开始出血。这些人在几天内死去。埃博拉病毒感染了318人,并在消失前导致90%的人死亡。
自此以后,这种如今以其出现的河流而命名的病毒以不可预料的方式重新出现。大多数出现在非洲中部,但有时会更远一些,在一两个村庄引起小规模但致命的疾病爆发。随后,在2013年年底,埃博拉在几内亚露面,并且扩散到人口密集的首都科纳克里。疫情很快吞没了附近的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在这场有记录以来最大规模的疫情中,1.1万余人在这3个西非国家死亡。
到丛林中抓蝙蝠
44岁的病毒学家Vincent Munster通常在另一个遥远的大陆工作。在由美国蒙大纳州国家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掌管的高安全性实验室,他研究埃博拉和其他危险性病原体。在职业生涯的早期,Munster在位于荷兰鹿特丹的伊拉斯谟明升手机版中心参与具有争议性的“功能获得”试验,即改造致命的H5N1禽流感病毒,使其更容易在哺乳动物间(大概也包括人)扩散。
不过,这些天,他比较少提及病毒基因和蛋白,谈论较多的是病毒生态学:使动物源病毒在物种间传播的相互作用网络。砍伐树木、狩猎和人类对原始环境的其他侵犯行为均起到了一定作用,从而使人与潜伏在那里的微生物发生联系。Munster介绍说,一旦新的致病原跳跃到人类身上,全球化、城市化和流动性的力量会使其得到更快的扩散。
这便是为何Munster来到这片丛林抓蝙蝠。在由埃博拉扎伊尔病毒(一种最致命的埃博拉病毒)引发的所有疫情中,一半多发生在此地或者临近的刚果民主共和国。“这是全球最大的埃博拉热点。”Munster表示。事实上,5月11日,刚果民主共和国卫生部已告知世界卫生组织,该国爆发新一轮埃博拉疫情。迄今为止,已在7个村庄出现37起疑似病例,若干人因此丧生。Munster正计划再次前往该地区,帮助调查此次疫情。
对动物进行取样
凌晨两点,Munster和流行病学家Sarah Olson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她的工作从为野生动物保护协会(WCS)工作的刚果兽医Alain Ondzie终结的地方开始。Olson进行了手臂消毒,穿上防护服,戴上面具、呼吸器,并且在两层塑料手套上再戴一层皮手套。她解开一个袋子,并将其带到一个充当临时实验室的帐篷中。除皮手套外其他穿着相似的Munster在等待着。一个光秃秃的灯泡照着帐篷,使其成为黑暗森林中的光明岛屿。黑色的墙壁则由香蕉叶构成。
Olson把蝙蝠的头紧紧抓在拇指和食指间,并将它的下肢显露出来。Munster按摩着蝙蝠的膀胱,直到尿液流进一个塑料瓶中。随后,Olson放开整个动物。Munster对蝙蝠进行检查和测量,另一名研究人员则在旁边作着笔记。
Olson为WCS工作。在那里,她研究埃博拉如何影响黑猩猩和大猩猩。对于该病毒如何从蝙蝠传播到灵长类动物身上,每个人的猜测都不相同。不过,它对这些灵长类动物和对人类一样危险。这也是为何WCS成为Munster探索真相的合作伙伴。“除了非法狩猎,埃博拉是大猩猩遭遇的最大威胁。”WCS灵长类动物学家Emma Stokes曾表示。一些估测数据显示,2005~2012年,埃博拉导致刚果共和国约一半的大猩猩死亡。这对于该物种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全球约60%的大猩猩生活在刚果共和国北部。这里也正是Munster团队工作的地方。
反过来,大猩猩和其他灵长类动物又对常常通过处理死亡动物或者食用丛林肉同病毒产生接触的人类造成了威胁。之所以Ondzie的另一份工作是寻访当地社区以督促人们不要接触森林中的死亡动物而是要告知WCS,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测试样本
当晚分析的第一只蝙蝠是活的,并且看起来很健康。“非常好的身体状况。”Munster说,“头长42毫米,身长97毫米,下肢95毫米。”他用棉签擦拭着蝙蝠的嘴巴、鼻孔和肛门。突然,这只动物往后退了一下,一个爪子刮破了Munster的塑料手套。尽管没有看到眼泪流出,但他丢掉了外层手套,然后换上一副新的。
随后是最危险的部分:当Olson抓着这只蝙蝠时,Munster将一根针插进翅膀的血管中并缓慢地往外抽血。“你必须得非常小心。”他说,“毕竟我们谈论的是埃博拉。”
Munster知道如何处理致命病毒。在2013~2015年埃博拉爆发期间,他在蒙罗维亚测试了上百个样本。太多的样本对该病毒呈阳性。“我们低估了这种病毒。”Munster说。他决定不再犯这种错误。刚果共和国正在发生快速的改变。研究人员的帐篷距离一条将该国一分为二的道路可能只有100米。这条道路向南延伸800公里,直达首都布拉柴维尔。当Munster在若干年前第一次来到此地时,它还是红色的土地。如今,这条道路已变成平滑的柏油路。如果埃博拉病毒再次从森林中出现,那么明天就有可能到达布拉柴维尔,再过一天便会到达波士顿、孟买或者柏林。
该团队挨个检查了13只蝙蝠,然后将它们释放。凌晨5点左右,锤头果蝠的叫声渐渐消退。最后一个袋子被打开,研究人员对最后一只动物进行了擦拭。他们将晚上收集的样本储存在液氮中。由于运送这些可能含有埃博拉病毒的材料涉及多个部门 ,因此样本可能在数月内都无法抵达美国。
一旦样本到达,它们将被分开,其中一部分用于在Munster的实验室中测试埃博拉RNA。如果证明呈阳性,研究人员将把另一部分样本同培养的蝙蝠和猴子细胞混合,以测试其对活化病毒是否呈阳性。“你仅需要将一小部分样本加到你的细胞中,然后等着看是否出现病毒复制。”Munster介绍说,如果足够的样本测试呈阳性,他的团队便有可能建立一个病毒水平如何在蝙蝠种群内波动的模式。这种监测能帮助明升体育app家理解引发流感病毒从动物跳跃到人类身上的因素。而这或许有一天能带来对埃博拉病毒的类似理解。(宗华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