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学校有意栽培,我们科大87级同学赶上了很多事,这一年又安排我们劳动10余天,工作地点是现在西区正中心的那个水塘。我们得到了一张施工图,水塘被各系划分开来,大致与各班人数成比例。那是一片淤泥地,油黑的淤泥,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们这些被称为天之骄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竟然毫不犹豫地蹋进了那片淤泥地。滑腻的淤泥沿着球鞋的边沿向两边分开,黑色的泥浆逐渐漫过脚背浸入鞋中。走一步,咕叽一下,弄不好球鞋会被淤泥吸住。没有思想准备的,或是穿着不适宜劳动的,就主动负责运输。两个人,一根竹杠,一个筐或是麻袋,抬起来就走。
女生们被安排做宣传小组,她们领了男生的情,却并不袖手旁观,而是尽力用她们细腻的小手攥住粗大的铁锹,一点一点地挖着。没有人对淤泥皱一下眉,无论是教授的孩子还是农家孩子,都争相表示自己以前是用过锹的。事实上,我们都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干了一阵才像那么回事。
那几天,整个西区都迷漫着那种淤泥的味道。我们回到宿舍便把鞋袜脱在门外,每个门前都有一排粘满了淤泥的鞋子,那真是一道很有趣的风景线。在这种味道中,我们睡得很香甜。
几天过去了,当每个同学都倾全力投入这场劳动,系与系之间的竞赛达到白热化的关键时刻,负责监工的班主任首先发难了。他们向领导反映这种工作实在太为难学子们了。于是我们奉命撤出了池心阵地,来到重新划分的岸边相对干燥的地方。
离开了富有表现力的舞台,同学们的积极性低落了一阵。不久积极性就被另一种竞赛调动起来。由于运输距离短,刚铲进箩筐没走几步就要倾倒,我们班便率先采用“空运”的方法。其操作方法是:背对目的地,铲一锹半干不湿的泥土,不多不少,弯腰弓步扭身,突然发力,全力将锹向背后抡去。由于惯性,泥土就会画着美丽的弧线向后面飞去。
铁锹翻飞,泥土带着呼啸声飞驰,落地铿锵有声,再加上小伙子们憋足气发出的“哎嘿!”声,你会明白什么叫阳刚之美,你会感到一种豪情的!很多老师们看到我们班的工作,都由衷地感慨:“年轻啊,真好!”可以毫不谦虚地告诉大家,我那时候的“空运”水平最高,出锹角度拿捏恰当,速度快,运输距离最远,一般都在20米以外,除非泥块散了。
水塘里有很多东西,有泥鳅、黄鳝、虾子和螃蟹。前两者淤泥里多,后两者岸边多。来到岸边后,腰腹力量不足的就把注意力转到小动物身上。一会儿是黄鳝,一会儿是虾子,工地上不时引起骚动。有一位毛头小子,看见一锹出来个长家伙,以为是黄鳝,伸手便捉。哪知那家伙不乐意,奋起抗暴,狠狠咬了他一口。原来是条蛇!后来,大家把这个倒霉蛋送到了医院,医院说是水蛇,没关系,为慎重起见,观察几天。后来有人将那条蛇送给生物系脱脂后制成标本,留给那人作纪念了,据说他则经常拿出那张蛇皮向大家哭诉苦难的岁月。
我常常想起在西区挖塘的日子。其实,年轻人还是希望在校的时候能切实地为学校做些什么的。
(作者为明升官网明升体育app技术大学1987级学生)
《明升体育app时报》 (2008-9-2 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