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淼正在家读书
8月21日,刘淼独自乘火车来京,计划下周到清华报到。去年,因痴迷网游,刘淼被北大劝退后回家复读。
2006年,18岁的刘淼以理科685分考进元培学院,但随后就沉迷于《魔兽争霸》游戏中。大一下学期末,因多门成绩亮红灯,刘淼首次接到校方警示,但仍旧无法自拔。
2008年春节归来,进入大二下学期的他被北大校方劝退,父母含泪将其带回。
此后,他返回重庆八中母校就读高二下学期,用一年半的时间重新准备,今年以理科680分被清华信息学院电子信息科类录取。
记者手记:21岁人生一波三折
皮肤白净、个头略小,看上去文弱,刘淼却酷爱打篮球。
厌恶采访,抵京首日就被六家媒体夹攻,但又碍于面子于心不忍,故未拒绝。
“悲剧啊”,是他的口头禅,用以感叹列车晚点、错过吃饭以及被北大劝退。
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虽然是大团圆结尾,但已浪费三年又回到原点。虽然今年成绩出来后,北大再度与其联系,但他说恩怨还不能完全放弃,故选择清华。
采访期间,他会主动端茶倒水,即便遇到难题也笑脸相迎,在回答问题时也喜欢掰开手指陈述一、二、三。
来就读清华前的暑假,他帮助已被买断工龄的父亲打工——加工塑料瓶,帮同样下岗、卧病在床的母亲洗碗拖地,而时光回溯至被北大劝退前,他却从不干家务。
从人生目标是考上清华北大,到考入北大周遭尽是牛人,刘淼意识到自己不过是“马蹄下的野草”。从举家含泪挥别北大并羞于见人,到考上清华扬眉吐气,21岁的人生一波三折。
刘淼说考上北大后他没有方向,当时无从选择
刘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迷上网游,又是怎么戒掉,然后复读顺利考上清华大学?
21日,刚下火车的刘淼接受了记者采访。
关于成绩:我考试从来不怵
新京报:北大、清华任你考,你够神的。
刘淼:是神经病的神吧。
新京报:大学前成绩一直都很好?
刘淼:前几名吧,最差一次十几名。我考试从来不怵。
新京报:是父母管教得好?
刘淼:不用调教。我小时候脾气挺差的,一生气就抓住卷尺、户口本、钥匙往楼下扔,当时我们家住六楼,但上了学后就好了,大家都关注着你,不能不变好。
新京报:也是从小就非北大清华不去?
刘淼(猛点头):老师、家长、社会舆论都是这么期许的。
新京报:当初考北大为什么选择元培学院?
刘淼:元培是先读两年基础课,随后再分专业,而我报志愿时恰好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
新京报:你当时准备往什么方向发展?
刘淼:我喜欢电子技术,但有同学说这是青春饭,我迷茫了。
关于朋友:舍友都很牛,我不想多说话
新京报:对于专业选择的迷茫,跟同学们是怎么交流的?
刘淼:我就不想跟他们多说话。舍友都很牛,我很自负,拉不下面子。早上起床时打个照面,上午去上课,下午去玩游戏,晚上等他们休息了我再回来。学生会的那帮人也特别官僚。
新京报:会给父母打电话吗?
刘淼:我妈打来,说几分钟就挂,就怕她问太多。
新京报:那时候有其他朋友吗?
刘淼:高中有个最好的哥们在清华,他也觉得无聊,我们俩就一起骑车在北大南门的网吧碰头,或者去中关村图书城看小说。最冷的一次,晚上我们骑车回学校,风吹得头疼。
新京报:吹清醒了吗?
刘淼:没,吹出了我们俩的革命情谊。我们沆瀣一气。
关于游戏:游戏里才有归属感
新京报:怎么迷上的游戏?
刘淼:高二“五一”节,重庆沙坪坝办了个《魔兽争霸》的公测,我头一回听说,就开始玩,但当时没感觉,而且还在专心搞学习。
到了北大后,跟同学们交流少,专业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了方向,就每天上午上课后,下午就扎进游戏里,一直到睡觉。
新京报:游戏里扮演什么角色?
刘淼:治疗者,承担伤害、输出伤害的两方都需要我。既然我无法开口向外面世界寻求帮助,向自己内心求助又无解,自然就失去了理智,只有游戏里才有归属感、英雄感。
新京报:想要戒除吗?
刘淼:有好几次,骂自己,恨得直捶墙。大一下学期挂科三门,学校发了个警示寄到家。那年暑假我们军训,我没回家,也吓坏了,生怕我妈问,那时真的想洗心革面了。可后来发现我妈压根没收到,而魔兽又推出了新东西,就再度沦陷了。
新京报:听说你一直写日记,那时是怎么写自己的?
刘淼:我从初中就开始写,但那段时间不写,因为不想直视自己的灵魂。
新京报:被北大劝退后还玩游戏吗?
刘淼:偶尔。不过,一条路走到尽头就知道是什么样了,一次也就够了。
新京报:后悔了?
刘淼:恨过自己,也深刻检讨,但我很少对过去后悔。
新京报:如果可以回头,还玩游戏吗?
刘淼:如果知道结果,恐怕不,否则还会玩,那时的我无从选择。
关于退学:老师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新京报:谁通知的你被劝退了?
刘淼:大二上学期教务处老师打电话叫我,但我老想不会动真格。春节照常回家,脑袋也是麻木的。下学期返校回京,我爸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新京报:你什么反应?
刘淼:我爸和我抱头哭,就那么一次。此后就是我妈去跟学校老师哭,那时我还抱着希望能留下。
新京报:什么时候彻底醒了?
刘淼:教务处的老师说,即使你留下来了,成绩这么低,就算毕业也没有出路。我一下醍醐灌顶,让我妈别挣扎了,我们回家。
新京报:怎么离开学校的?
刘淼:去年2月28日。我爸、我妈和我各自扛着大行李。我还留了些书给同学,我想我还能再回来。
复读:我妈压力大,病倒了
新京报:回去后,怎么面对那些熟人?
刘淼:有人问我还有几年毕业,我笑着敷衍还早着呢,我妈压力很大,病倒了。但老师们对我都特别好。
新京报:第一次进教室时,你如何介绍自己?
刘淼:我说我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所很著名的学校来。不过,学校有个历届学生光荣榜,上面有我。很快有同学在背后猜测,我索性就把北大的学生证给同桌看。既然我能坦然,他们有什么不能坦然呢?
新京报:再参加高考紧张吗?
刘淼:不一定非北大清华嘛,前十名的学校都行。决定前途的因素太多了。
新京报:还会再去北大逛逛吗?
刘淼:干吗不去?还有老同学在那呢,不过他们都该上大四了,忙。
新京报:现在又读了清华的电子信息专业,这次笃定吗?
刘淼:想了一年半,我很确定我的选择。
新京报:你会继续深造吗?
刘淼:还没考虑,就想怎么提前毕业,毕竟我已经浪费了三年买个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