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王朝》,冉浩著,中信出版集团2020年1月出版
提到“社会”,我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人类的社会。然而,在社会生物学家看来,社会这种组织形式绝非人类独有,甚至许多动物的生活比人类更具社会性。
人类社会中的互助互利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在动物王国里统统都有,且精彩程度并不亚于人类世界。《动物王朝》一书所展现的,正是这样一个很“社会”的动物世界。
神奇的动物世界
在白蚁的巢穴内,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蚁后负责繁殖,兵蚁负责防御,工蚁负责劳作和觅食,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座秩序井然、结构稳定的隐秘帝国;在企鹅的聚集区,有一座“托儿所”,当成年企鹅外出觅食时,这里就成为了幼小企鹅的庇护所,等父母回来时,小企鹅们就会通过声音定位找到家人并获得食物;动物世界里还常常上演明晃晃的“宫斗”戏码,当海豹、海狮等被虎鲸围猎时,座头鲸总会出手相救,据说这可能是因为虎鲸会捕杀座头鲸的幼崽……在《动物王朝》一书中,动物世界里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远比人们想象中精彩。
《动物王朝》的作者冉浩第一次以科普作家的身份为大众所熟知,是在2014年出版专著《蚂蚁之美》之后。这本记录了蚂蚁生活的科普书在豆瓣上获得了8.9分的高分,被读者称为“《昆虫记》之蚂蚁篇”,冉浩也因此收获了很多赞誉。
其实,在写作《蚂蚁之美》时,冉浩心里就有了一个更大的想法,他想写一本全面表现动物社会性的书。但由于当时觉得自己的积淀还不够,于是他选择从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是自己最熟悉的蚂蚁开始写起。
此后的几年中,冉浩取得了一些学术成果,也一直在从事科普创作,他为《博物》杂志的“它世界”栏目供稿,撰写了很多介绍动物社会行为的文章。随着对社会生物学的理解不断加深,到了2019年,他觉得,是时候完成这本书了。
《动物王朝》一书分为两部分。在第一部分中,冉浩进行了概括性的介绍,阐述了有些动物为什么会生活在一起、这些群体生活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又带来了哪些生存优势和劣势,以及在群体生活的前提下,生物的演化是怎样发生的。在第二部分中,他则选取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动物类群,详细介绍它们的社会性。在这一部分,冉浩不仅仅满足于描述现象,而且引出了更多生物学的概念,对动物的社会行为作出进一步的分析和解读,引导读者一起探索这些复杂行为出现背后的演化机制。用他的话说,就是“将社会生物学的知识一点点逐渐塞进这些故事里”。
虽然已经尽可能让本书内容更加全面,但冉浩仍觉遗憾,因为有很多有趣的类群及其现象没有被包括进来,比如聚群的蜘蛛、社会性的蚜虫等,有些类群也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方面进行介绍。“生物的多样性实在太丰富了,生物演化的过程和关系也太丰富了。”冉浩感叹说。
“我”的观察
这是一本描绘动物的书,其中却出现了很多“我”字——“清晨,我偷偷溜出宾馆,跑到了野海滩,在退潮后的海滩上看到了成片的独居蟹的巢群。”“我随手掀起,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窝白蚁!”“糟糕,我被蜇到了,它正弯着腹部注射毒液呢!”……
将自己观察的过程融入动物故事的讲述中,这是自《蚂蚁之美》一书延续下来的风格。冉浩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然观察控,可以说,没有观察,就没有书中这些故事。
观察动物的爱好,是从小就养成的。作为家中的独子,小时候的冉浩几乎是在动物的陪伴下长大的。他还记得,家中的大院子里有许许多多的蚂蚁,冉浩喜欢看它们。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掘开一个蚂蚁窝的情景。他看到大批蚂蚁慌张地跑动,里面还掉出了很多白色的小“蛋蛋”,那是蚂蚁的幼虫。他小心地选了3只,把它们装到火柴盒里带回了家。遗憾的是,这些没有工蚁照顾的幼虫很快变成了虫干儿。于是,他又去发动一场场“劫掠”,还将远处的蚂蚁搬运到其他巢穴附近,观看蚂蚁大战。
冉浩说,直到今天,他依然对自己首次接触的这种蚂蚁抱有很深的感情,因为它们不仅为他打开了动物世界的大门,而且在以后的很多年中,为他观察和研究蚂蚁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除了蚂蚁之外,吸引幼年冉浩的还有家里养的鸡、羊、狗、猫,以及他自己饲养和遇到的各种小动物。越接触它们,冉浩越觉得神奇,这些动物好像都有自己的“性格”,它们之间的互动也很有趣。只是那时,他只能观察这些现象,而无法知道现象背后的原因。
2001年,冉浩进入河北大学生物专业学习,从那时起,他心中关于动物的谜团被一点一点地解开。后来,他进入河北满城中学任教,同时还在广西师范大学和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兼职从事蚂蚁和社会生物学方面的研究。这让他对动物的社会行为有了更深的认知。
站在动物的角度看动物
哥本哈根大学教授张国捷在本书的推荐语中说:“社会行为的出现是生物漫长演化过程中的重要转折点。”冉浩深以为然。
“在某个区域里,如果一个物种占据优势,那么它的个体数量就会不断增多,这些个体之间就会产生关联。尤其是有性生殖演化出现以后,动物要求偶,而求偶必然伴随着异性之间的相互吸引和同性之间的相互对抗。所以,在生物的整个演化过程中,社会性的出现是必然的。”冉浩说。
反过来,动物的社会性又会对生物演化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比如,物种之间存在着捕食关系。那么,一方如何更高效地捕食、另一方如何更有效地避免被捕食,具有群体行为的物种会在自然选择中体现出其优势,并最终影响生物的演化历程。”
人类作为灵长类动物的一支,也无法跳出社会性与演化进程之间的关联。“所以,对动物社会行为的理解,也有助于我们理解人类社会自身的起源和发展。”冉浩说。
但冉浩也在书中明确地提醒读者,不能将人类的情感和理念与动物的完全等同起来,那是极度危险的。
“比如,有人放生陆龟,会发现陆龟到水里之后会往回爬,这种行为常被认为是‘感恩’或‘眷恋’,其实是因为陆龟无法在水里生活,它要赶紧逃离水环境。再比如,有人驯养雄性有蹄类动物,它们成年后会反过来攻击人类,这又被当作‘不懂感恩’,其实是因为饲养的有蹄类动物会把人类当作同类,它要与人竞争。”冉浩说,“以人类中心主义的观点去看待动物及其社会行为,会造成很多曲解,我们还是应该多站在动物的角度,去看待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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